Saturday, December 27, 2008

《柏拉图式性爱》 Part 21

那天妈妈先报告最近家里还算不错的状况,然後我们两人在客厅里面对面坐著,没有主题的闲话家常。有关於亲戚的儿子找到工作的事、有关於弟弟的事,还有附近的孩子结婚的事。

这一年,我竟然回家了好几次。

我突然想起了明美。明美是和谁都有话说的。但她在他的身边,没有同性朋友,只顾著等待丈夫回家,和小宝宝面对面地过日子,就连发牢骚的对象都没有。

「啊,对了,妈妈是几岁的时候嫁给爸爸的呀?」
「23岁呀!」
「是喔…那是几岁生下我啊?」
「第2年,也就是24岁了。」

和现在的我同样的年纪。妈妈也和明美一样。妈妈在23岁时出嫁,和现在的我年纪一样,在24岁的时候生下我。她在东京完全没有朋友或是认识的人,一个人从四国的乡下嫁过来,咬著牙一路撑过来。

妈妈那时连左边右边都搞不清楚,身边包围著社会菁英分子的亲戚。具有大男人主义的父亲,认为妈妈服从自已是理所当然的。妈妈应该从以前就没有任何朋友,而且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,妈妈无时无刻都是待在家里的。

说起亲戚间的谈话,八成是夸赞自己的孩子,或是进入有名的学校,不然就是成绩好或坏。小孩子的成绩,同时也代表著母亲价值的判断标准。

我的失败就是母亲的失败。妈妈得负担我所有的教育问题、全心照顾祖父,连喘口气的时间或是发牢骚的朋友都没有,照理说应该留下了很多不好的回忆,但她还是希望我能够成为像利口先生般优秀的人来养育我。而我每每发生事情时,妈妈总是被严厉指责。

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,曾经在晚上醒过来想去上厕所,却发现妈妈在被子中流著眼泪…「我们离婚吧!!」

我也曾经在晚上突然因为妈妈尖锐的叫声惊醒并且感到不安。早上起来时,看到为味噌汤调味,和平常一样准备早餐的妈妈,想著「只是一个梦吧…!」就安心了。妈妈的眉心经常挤成一团,然後无时无刻以她的眼睛瞪著我。我一直有「被人家瞪著」的感觉,但是她身受来自周围的各种压力和孤独感,要她不皱眉头是不可能的。因为我自顾自的逃家,妈妈应该也受到父亲和周围的责备吧!

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在战斗,同时也皱著眉头显露出吓人的表情,很少有和颜悦色的时候。

对於这种情况,我……「对不起…」我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。

「妈…对不起…」
「怎么了?」
「妈真是了不起,如果是我一定会受不了的,妈妈一定很恨我,但是我也留下了痛苦的回忆,我一直只想得到妈妈的称赞。」

不知道为什么,我的眼泪就是停不下来,而且脸颊也好热。

「…对不起,该道歉的应该是妈妈才对,对不起,我错了…」
「我错了。」一直以来,坚持「我的教育方法没有错」的妈妈,如此说著。
「可是那时候我真的是太过分了,对不起,不管怎么说我都要道歉。」
「……」

我听到了妈妈的呜咽声。

「或许是我给姐姐的母爱太少了,对不起…姐姐…」
「妈…」

两个人就像傻瓜一样不停地流泪,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。那是幸福的眼泪。在流下眼泪的同时,似乎也有什么掉落了。

「对不起、对不起!!」

妈妈激动的哭声,混杂在呜咽声之中。妈妈一直是为我著想的,24年来,我第一次如此感受到。

父亲将啤酒倒进手中的玻璃杯里,然後也为母亲和我各倒了一杯,接著全家一起乾杯。谁都没有再对过去的事激进、痛苦、悲伤地发著牢骚,只是像朋友一样起劲地聊天。

「爸爸」」

我也过了25岁了,但还是假装向父亲撒娇。小时候叫「爸爸」、「妈妈」是会被骂的,当时我必须叫「父亲」、「母亲」,现在则是叫「爸爸」、「妈妈」。

在我叫「爸爸」的时候,爸爸笑了…「对了,给你看看这个。」

爸拿出了和妈妈两人一起登山的照片。

「这是南阿尔卑斯山脉吧?这个是雾峰嘛!这是藏王山。」

照片里面,是正襟危坐准备拍照的父亲和母亲,但是从照片中两人生硬的笑容中,可以看得出幸福的存在。看自己双亲的登山纪念照片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,我喜欢看两人快乐地对话著。

父亲从以前就很喜欢山,我还勉勉强强地记得小时候全家出游的事。游乐尝动物园,一到星期天全家就一定会到某处游玩。父母亲平常为了扛起这个家而辛勤地工作,一到周末就努力地服务全家,如果是以勉强应付的心态是无法办到的。当自已也开始工作了,才体会到父亲亲情的表现方式。对於不擅表现的父亲来说,只有以行动来表现他满满的父爱。

父亲现在会跟我说他工作上的烦恼,以及身为一个男人但没有男人的样子等等的话题,这是因为他已经承认我是个大人的缘故。现在我也承认他是我父亲了。

「爸爸没有外遇过吗?在外面有没有喜欢的公关小姐?在外面有过情人吧?」
「全都没有。」

在母亲的面前,我一次问了许多令人难以回答的问题,父亲也毫不犹豫地给我答案。

「不可能的吧…」

妈妈被女儿突如其来没有礼貌的问题吓呆了。而印象中还是个小学生的弟弟,则是一边用电胡刀刮著胡子,一边苦笑著。

「妈妈有没有想过要外遇呀?」
「在说什么蠢话啊!」
「姐姐,别管这些了,借我钱吧!我欠人家钱呢!」
「少来了,你不会去卖身啊!」

弟弟手也不伸回去地一直笑著。

「你有在工作嘛,分一点给我有什么关系。」
「要不然你去卖屁股好了,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二丁目那里的店啊?」

我一副很了解地说明著男性的卖春系统。妈妈生气了,但父亲则是一脸不知道的表情。

「懂得真多耶!」

弟弟留下了这句意味不明的话,然後就站起来离开了。这时的气氛,也变得有点奇怪,但是我是认真的。自己的债务就应该由自己来还清,就算是出卖肉体,借来的钱也要由自己来还,这就是我所认为的生存之道。

「如果父亲有外遇的话,你怎么办?」

我恶作剧的念头一起,突然就丢给母亲这个问题。

「这种老男人是不可能有人会要的!如果想在外面捻花惹草的话,那就尽管去吧!」妈妈一字不漏很顺地说。

「我还是很受欢迎的喔!」父亲好强又可爱地说。

「唉呀,只要付钱,无论如何也会受欢迎嘛!」

什么时候我的家人也会如此轻松地聊天了?

在我当初不断地不告而别、离家出走和接受辅导的过程中,妈妈写了日记。我在家里无意中发现了这本日记,而笔记本里面的所有心声,都没办法传达给当时的我了解。我打开了妈妈的笔记本。

九月二十八日
她上学迟到,晚上7点才回家,星期一她总是不乖乖地上学。一直问她为什么?她却怎么也不说出原因。她父亲为了能够让她确实上学,反而上班迟到了。

十月三日

「我要跟孝则去动物园」,虽然她这么说,并且说完就出门,但是她没有去动物园。事实上是跑去上野的购物街玩,一直到晚上9点才回家。她说了谎,但似乎毫不在意。

十月四日

因为今天是弟弟们的运动会,所以让女儿一个人看家。我发现丈夫的西装口袋中,原本放著的四千元不见了?她下午4点时跑出去玩,晚上9点时回家。

十月五日

她今天准时上学,但是在早上却请假了,原因是「发烧」?她穿著制服告欣我「我要治疗眼睛上面的疣子」,然後就拿著健保卡跟两千元出门了。因为挂念她,我跟著去医院看看,护士小姐却告诉我她并没有来看玻到了晚上6点了还是没回来。最後,直到晚上9点半才回家。

十月七日

我接到一通电话,电话里说她的朋友清美没有回家。为了寻找清美,她在晚上10点左右骑著脚踏车出去了。虽然我当时说「妈妈也一起去」,但是她却不接受我的好意,并且丢下一句「你这么罗嗦,连我都想出去了。」接著就出门,也就没有回来了。

十月八日

今天是教学参观日,但是她却不管,昨晚出门直到今天早上才回家。她也不管母亲会怎么想,一直到早上才回来,然後穿了制服马上就出门。不久又回来,换上便服後又出门了。晚上…也是很晚才回来…。

十月九日

她穿上制服出门後,中途又折回家来换上便服出门了。「我不会做坏事啦!马上就会回来。」这句话已经变成她的口头禅了。我叫她不要出门,她也不听。在晚上11点的时候她打了电话回来,说是要在鹭沼那边的朋友家中过夜。我要她坐计程车回 来,但她还是没回来。

十月十日

她下午4点左右回到家里。之前她也从朋友那儿打了好几通电话回来,敷衍我说她就要回来了,之後似乎是要去和安藤约会,而且为了出门,她对著不准她出去的父亲大声哭叫。「如果回来的话,把我送进少年感化院还是监护所,送到哪里都好。朋友进去了之後,多少都会变好,但是对我来说没用!!」

十月十一日

她睡到早上12点半,起床後马上就出门去了。在晚上10点半的时候,她从公园打电话回来,说明美因为制止齐藤抽烟,之後两个人就吵起架来,而且越吵越凶。「我要去死!!」齐藤留下这句话後就跑掉了。因为大家正在四处找他,所以才会弄得这么晚。她说「虽然还没找到,但是我会先回来。」但是最後她还是没回来。

十月十二日

为前天的事情,她今天请假了。现在她就算是早上也不回来。我去了一趟齐藤家,结果她和一名学弟和美绘子躲在齐藤房间的壁橱里,房间中充满了烟臭味。因为齐藤说服她,我才得以在走廊和她说话,不过她一点也没有反省,一直到傍晚才回家。

十月十三日

为了到现在为止她做的所有事情、过错,我向学校的训导主任」」涉川老师赔不是,并且答应他今後要认真管教她。

十月十六日

是,她昨天又住在外面了,丈夫非常生气,打算将她打个半死。我拼了命地保护她,同时也被揍了一顿。丈夫对於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、夫妇两人教育孩子的困难等事,感到悲哀…十月十七日她脸肿起来了,嘴唇也有瘀血,但就算快迟到了,她还是去上学了。老师也想要了解情况因此打了通电话来,并且说「父亲已经如此难过,母亲又这么努力。」原谅了她今天的迟到。很难得的,她今天去了补习班。

十月十八日

原本约好和明美一家人到寺庙祈求考试合格,但是她爽约跑出去玩了。

十月二十三日

今天她和坏朋友安藤见面了。「孝则跟妈妈一样,只会管我,一直叫我用功,晚上不要在外面游荡,真是罗嗦地让人受不了。那种人真是令人厌烦,我决定跟他分手了。」真是稀奇,她今天很早回家,还说了这么一段话。我觉得这是个机会,所以就劝她「是啊,那就分手吧!」

十月二十四日

今天晚上她没有去补习班,跑出去玩了。八丁目团地的6号大楼?是齐藤家吗?还是美绘子家?女儿还是一直在撒谎。虽然没有再和安藤交往,但似乎还是有在见面。晚上11点45分,她从浅草打电话回来说她要回来了。最近她取得金钱的方法也越来越高明了。在一个星期之前,她背著我将放在柜子上的两千元顺利拿走了。那两千元是她祖母要买香烟的费用。今天则是从公司的保险箱里拿了一万元钞票,她父亲气得恨不得要将她的手指折断,不然她不会改过。我很头痛怎么样才能够改掉她随便拿人家钱的坏习惯呢?

十月二十五日

她没有连络,也没有回家。

十月二十六日

她早上7点45分时回家,然後早饭也不吃就去上学了。晚上6点时从学校回来,之後也没有去补习班,和6男2女聚集在二丁目团地那儿。

十月二十七日

今天是学校举办高中升学说明会的日子。她从学校回来之後,就破坏了手提保险箱,把里面约十万日元的现金跟3本存摺拿走了。一直到晚上才回来,说是还给朋友七万日元。不过她就是不告诉我那位朋友的地址、连络处等。该把她送进少年感化院了吗…她在涉谷用存摺存入现金。她跟我说她跟那个朋友明天约在车站见面,她也不知道那人的电话和住址。不过确定她明天将在车站与某人见面。

十月二十八日

下午3点半放学後她就和那个人见面,拿回祖父的存摺和剩下的现金後就回家了。

十月二十九日

「好~我起床了。」她早上起床後说了一句平常没有过的回答。确实的上学,确实的放学,也去了补习班。我看到回家後开始练习写汉字的女儿,今天一整天都非常地开心。在这一年内,似乎没有一天的心情是这么愉快。看到女儿完完全全地像一个初中生一样,在家里心情又是如此地开朗,我感动地眼泪都快流下来了。

我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天我只是乖了一点,父母两人却感到如此地高兴。

以前,我总觉得父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很罗嗦,我毫不在意地向他们说谎,毫不在意的拿走他们的钱。而且我又吸烟、又吸强力胶,也跟男人睡过了,当时的我认为这样很帅。我曾认为我是不幸的孩子,但是我却完全没注意到,这些事给母亲带来这么大的痛苦。

我继续看著母亲的日记。

十月三十日

虽然说了不开生日派对,但她想要在明天举办生日派对,所以向我们提出了请求。她说她以後晚上不再出去玩,去迪斯可舞厅也是最後一次了。然後我们跟她约法三章她必须在晚上10点30分回家才让她出去,她立刻打电话通知朋友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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